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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拉长出一张驴脸的自由

2021-09-08 08:36:56 来源:杂文月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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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 萍/文

有一天冬冬吞吞吐吐、欲说又止。我问她有什么事吗,明明是一副假装的假装藏不住,“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”的样子。她说,昨天到你家送茶叶的时候,看你好像刚哭过,想问问你怎么了。

我说没怎么,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,也没有想刻意隐瞒,问题出在自己身上,不想耽误朋友们的时间,所以就没说。

她说,说说吧,让大家开心一下。

我说,眼睛不但老花还干涩,每天都要滴眼药水。估计是你来的时候刚刚滴完,看上去就像哭过。“否则,我还能怎么了呢,早过了关起门来还哭一场的年龄,印象中上一次哭是看一则泰国广告,再上一次哭是看一则日本广告。”

“胡扯,看李焕英你没哭吗?”

我说:“没有。”

春节“就地”过年,前几天才回沈阳一周陪伴老妈。不回家过年我觉得挺好的,因为这样就没有过年必须要开心的压力。

我很少晚睡,以前大年三十那晚的十二点,我们家是一定要出去放鞭炮的,是整个春节最激动人心的时候。但我不爱熬夜,更不喜欢烟花爆竹,我小时候放一种烟花叫“蹿天猴”,火球直接从手持的烟花尾部冒出来,钻到我棉袄的袖子里,灼伤了手臂。

当时隔壁奶奶家姓郎,她的儿媳刚刚生了娃,挤了人奶抹在我的伤口上,据说可以缓解烫伤。这件事情以后,我就一直觉得放烟花很危险。

所以年三十别的孩子都是盼望放烟花这一刻,就只有我是被赶出去的,被强迫参与狂欢。东北的大年三十晚上,冷得啊,而且大家同时放爆竹,声音巨响,耳朵都要聋了。

幸亏后来有儿子,大家就说,走走,你妈不去不带她,咱们出去。儿子小的时候屁颠颠跟着去,大的时候比我还难搞。我只好又重新出马,代表广东团陪着大家冲进冰天雪地里去乐。

喝酒我只能喝菠萝啤,放烟花我只敢放一种小烟花,在沈阳叫“滋花”的,感觉比一根火柴大不了多少。这两样是我必备的狂欢道具,避免我不合群。

在沈阳,我妈对我开心的期待值很高,就好像“李焕英”说的,我女儿学习成绩好坏、成功与否,这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开心。

我觉得学习好很容易,混个事业有成,也不是难事,可开心不容易啊。

你怎么吃这么少,你怎么不开灯在房间呆着,你和同学出去玩怎么回来这么早,你和同学出去玩怎么回来这么晚?你怎么胖了,你怎么瘦了?

这些问题背后都可能是一个担忧:你是不是不开心?

以前我妈和我姑闲聊天,有时候评价人,会说谁谁谁“整天拉拉着脸”。“拉拉着脸”的状态就是不开心,大概就是眉毛嘴角一起向下弯的样子,意思是这个人脾气很不好。

我们小区是人脸识别开门,有时候早上出小区大门,我把脸凑过去,“你好,开门成功”,我看到屏幕上自己还算热情洋溢的面孔。到了晚上,虽然还是“你好,开门成功”,但我感觉我已经是“拉拉”下了脸。

难为系统居然认出我来了。

回沈阳的时候,看到中学时候的地理老师。老师说记得我很矮,却坐在教室后面几排,整天和后面的同学笑作一团。我记得老师拿粉笔头扔我们,说别笑了。但我们没笑啊。

想起这件事,我就去观察妹妹的孩子,小孩好像是那样,整天一副憋着想笑的样子,我估计我小时候也是这样。难怪老师拿粉笔头扔我。

现在好了,走在路上,我都感觉自己的脸在下垂。以前没表情的时候,看上去就是在笑,现在没表情的时候,看上去就是生气。

一个朋友说过,因为地球重力的原因,没表情的时候就是拉拉着脸啊。快乐的样子,是要付出点努力的。如果有人说我为什么整天拉着脸,我就想和他这样说,不是我要拉的啊,是重力的作用。

以前理解的自由是想做什么可以做的自由,现在理解的自由是想不做什么可以不做的自由。

以前觉得如果不是开心的,就是不开心的,现在觉得,在开心与不开心之外,还有一种状态。

哎哟,这种状态,居然叫“我有拉长出一张驴脸的自由”。

摘自《北京青年报》2021年3月30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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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崔国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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